●夷氛聞記卷五
噗■〈口鼎〉喳瀕去，留綠衣兵守香港，五口分留夷目開市，司稅務之領事亦至。所擄於寧波婦女，有失鞵裂帛纏其足者，載入澳門夷樓，作長夜飲。香山鮑某，方受雇為夷守門。樓凡二層，上居白夷，下廝役。其夜白夷十餘，同聚居一樓，皆自江來留粵者。婦女啼哭，聲徹樓下。鮑一時憤甚，思舉火燼其樓，已他出覓得藥，裹以入矣，轉思不忍婦女一時同死，且慮火發，救者至，己不能竄脫，遽止。 【 此聞諸鮑太史逸卿俊者，云其族人也。】
英商在粵，重開市易，益肆驕矜。舊制，大班不得乘肩輿入館，至是散商出，率乘坐，遨遊通衢。與內地人交易，動因口舌，陡起風波，愈以忿爭為強。所留夷役，沿街攫掠市 【 〔甲乙本誤布。〕】 店貨物。買物 【 〔買物二字，甲乙本脫。〕】 論值未成，逕攜以去。又挾流娼招搖市上，遇平民，輙喝令急 【 〔急下甲乙本有趨字。〕】 避，否則鞭撲陳之。市井之民，受者已不可忍，特畏官之禁，慮因是滋為禍首，強自遏抑而姑容之。始則會城衆怒難犯， 【 〔甲乙本作息。〕】 久而並所近村氓之來城就工賈者，無不積為深怨，噗■〈口鼎〉喳之未行也，夷館遣役出買零物去， 【 〔乙本改取，非是。〕】 不給值，索之，反被詈辱。旁觀者不平，助其回詈。役遽入館，糾衆夷持鳥槍出，視人跡多處施放，有受傷者。行道人一時駐足，鬨觀不散。其夜火忽自夷館起，夷貨遷出，盡為百姓推擲地上， 【 〔甲乙本作「在地」。〕】 無絲毫奪歸己者。米利堅諸國商，亦樓居毗連，財物聽其搬出，衞至河舟，無一人越館界入擾。當火盛發時，聞萬口齊呼殺賊。遠近水車赴救，皆挺刃而止之。員弁以兵役至，將為撲滅，亦阻於萬手飛石不得前。越日火息而後散。 【 二十二年十月初六日事。】 噗■〈口鼎〉喳聞而憤懣，移書責𡎴，索賠所失，謂：「必舉兵入搜起衅匪類」。𡎴舉是日實在巔末，為書以復，稱以領事，戒勿縱釀後禍。得書乃不敢言。 【 書云：「道光二十二年十月十四日，得接來書，備悉兩國商民近況，竊以為責人須當責己，啟釁尤貴審機。向者英國稱兵，我皇上仁恩如天，用許和好。本部堂仰體聖主德意，方且勸諭兵民，勿存芥蒂。在領事更宜戒飭商民，無得恃強招非。乃在省夷商，自向 【 〔甲乙本作聞，是。〕】 議和，即縱兵役，或在街市攫物逋價，或引娼婦逐隊鞭人。行路且為不平，何況身受其毒。本部堂屢申禁遏，深恐為小忿而亂大謀。不料於初六日，公司行內商人，遣役買物，又復不給價值。百姓跟隨憤罵，該役竟敢糾衆放槍，百姓被傷不散。及夜，無端火發。 【 〔甲本作「忽起火」，乙本從刻本。〕】 該商搬出貨物，聞百姓扯碎擲地，毫無攘奪。花旗等國財物，並不越界搔擾。兼之數萬衆大呼殺賊報仇，水車赴救，俱被挺刃截止。文武員弁率兵彈壓，亦被飛石攔阻。各國商民，共知共見。但思此等匪徒，一時數萬衆齊心，非同小可。本部堂豈不驚愕異常。且百姓大呼殺賊報仇，不知誰人為賊。又不知百姓與英國有何仇恨，禍激至此。我地方雖令團練足恃，猝遇奇變，亦當分別細辦，不致鹵莽用事。誠慮處置過迫，本部堂與領事將有擔帶 【 〔甲乙本作當。〕】 不起之憂。若領事確知數萬匪徒所在，必欲盡數拿獲，即使帶兵來省，擒置重典，本部堂為安靖邊疆起見，亦各從其便。至若該商散失銀兩，黑夜之中，良歹難辨，此 【 〔此下，甲乙本多「中」字。〕】 正宜詳究。已飭文武員弁及昇平公所，河南沿海已西南北各鄉紳士義民，通緝在案。惟是兩國交兵，商民受害，不獨英國為然，即如上年焚我廬店，掠我貲財，我國又將向誰索補。賠補之說，諒亦英國商民所不敢出諸其口者也。刻下和議初定，邊省諸臣，皆膺重罪。伊大人來粵無期，本部堂亦為百姓指謫，黜陟莫保。領事揣人情，度時勢，靜候章程為便。如必驕兵自肆，勝敗正未可逆料耳。再者，英國所招之漢奸，實內地之匪徒，恐其熟知英國虛實，習見英國貲財，將於香港海外，號令而起。領事未必安枕而臥。彼臺灣遭風被戮，特其餘事。設三省風應，則和議遲延，豈不徒勞心力。況我皇上素得民心，而又將相迭出不少奇人，彼一時、此一時也。領事自識經權，無為夢夢。即前日到省之火船，其急退出，免令百姓猜嫌。並嗣後務須嚴禁商民，勿再挾婦恣行，藉橫激變。所有三板船隻，除搬貨外，不得無故遊奕內河。否則本部堂惟知約束吾民而已，至於匪徒數萬伏發，斷不獨任其咎。茲體聖天子懷柔遠人之意，略佈心腹，惟領事察照。】 同時澳門人亦有因英夷強橫，殺其夷目於澳者。
初，奕山在粵時，上諭「有捐助軍資及以破夷奇計獻而行之有驗者，皆予重賞。」一時上書言事者踵至。奕山以軍務日無暇晷，而條陳者率請給貲自試，切中事情者頗乏，乃令就紳士勸捐局之在會城大佛寺者，收而准駮之。人既衆，不能一一延諸座與為面商也，則但批其詞，使吏錄而懸諸門。江蘇錢江者，在粵不為士夫所齒，當時以為失待賢智 【 〔甲乙本作之。〕】 禮，遽肆詈。局紳不可復耐，乃言於官召而訶斥之。所交多為不平。何大庚者，浙諸生也，為婿於蔣文恪家，嘗習申韓，就院司幕，工筆札。則徐始至，保純延主隨員案牘。既而就駐澳道員易中孚幕，病中孚為澳夷誘弄，將入省代英夷請釋夷俘，先語則徐，既而中孚果詣請，則徐以是信之。久於粵，目擊府署幕之有與商人往還者，慮有事必先洩於夷，屢切齒裂眦言之。懷平夷之策，卒不見用，每就江語。會夷恃撫，日益肆，粵中人有思倡義民挫折之，而不敢逕行者。 【 〔甲乙本脫者字。〕】 大庚乃撰為文檄，袖示𡎴，𡎴面稱其文詞，實不意其遽鏤板而張貼之也。為江勸，聲言將以十月，集粵紳府校明倫堂，捐貲召勇，示夷以威。 【 〔甲乙本作「示威於夷」。〕】 時款夷甫數月，船未返國，當事懼有中變，於是以倡亂拘江而戍之新疆，大庚遞籍，自是粵紳無敢復言夷事。 【 後夷人不敢入粵城，官紳受獎。瑩與陸制軍書云：「廣東夷不入城，官民同心也。以如此可用之民，前人不用而摧抑之。天語煌煌，隱忍之衷，一朝宣露。從前殺伯麥之人，倡為文檄者，當為聲請，可致書粵中言及之否。」】
耆英既代伊里布於粵，相與議定開市章程。 【 奏云：竊照廣東、福州、廈門、寧波、上海五關，議定英吉利國出入貨物應完稅則，及與該國互市章程，現經臣等另摺具奏。伏查盤徵關稅，既須先籌國計，又當俯卹夷情。現定章程，於國計夷情，似皆有裨。向來粵東粵海一關，辦理公事，不免掣肘。但查此後閩、浙、江蘇所收英吉利等西洋各國稅貨，皆由粵海分出。以粵海一關而論，稅數雖難免於稍絀。而統五關而計。彼此互相挹注，必當較往年有盈無絀。臣等督飭臬司黃恩彤、侍衛咸齡，體察情形，悉心籌劃，期於粵海關不致廢弛，稅貨尚能充足，並可絕沿海漏卮，以整頓內地各關之稅務。酌議九條，敬為我皇上陳之。一，海關原定稅額，應暫歸五口勻攤，以免偽 【 〔甲本作偏。〕】 折也。查粵海關每年應徵外洋各國及內地商船及銅斤水脚，並額定盈餘，每年一二十萬至三四十萬不等。現在既分五關通商，則粵海關出入貨物必少。若仍責令照舊解徵，勢有所難。此後粵海關徵不足數，應請暫於福州、廈門、寧波、上海四關所徵西洋各關稅貨 【 〔甲本作「各關國貨稅」，非。應作「各國貨稅」。〕】 內撥補足數，即由粵海關逕自擬撥。其額外盈餘，各歸各關，儘收儘解。一，五口徵收西洋各國稅額，應請試行三年，通行酌定以歸核實也。查西洋各國貨稅，本為福州、廈門、寧波、上海四關所無。現在甫准通商，其貿易之衰旺，難以預擬，稅額即難定准。原海關將來能否徵足舊額，亦不能預定。應請俟三年後，察看五口每年可徵稅銀各若干，比較准額，再將粵海關原額銀八十九萬九千六十四兩， 【 〔六十四兩，甲本作六百四十兩。〕】 分款科算，勻歸五口，作為定額。如有盈餘，仍以額外盈餘擬撥。一，粵海關稅貨款目，應行刪除，以歸簡易也。查粵海關稅則，除正稅耗羨之外，尚有節次改正歸公案內，各官估價一六算三八擔定頭 【 〔甲本作額。〕】 總巡口擔規、東礮臺口黃埔口扁艇號規、及船鈔內之進口規、出口規、日規、月規等項。正耗計款，歸作一條編徵，總計均尚有盈無絀之銀。節次之案內名目，無論現在已未查明，應請一概刪除，免多糾纏。一，平餘各貢等款，應於 【 〔甲本作以。〕】 額外盈餘項下開銷以免無着也。查粵關解部銀兩，向有每千兩加平餘銀十五兩，係按稅加收。今既歸作一條編徵，則此項銀兩無從抽收，請仿照解部飯食銀兩等項，在額外盈餘項下開銷之例，各歸各關劃解。又每年應解各貢銀五萬五千兩，人參變價約銀十萬兩上下，均有洋商按貨抽算，彙繳監督，轉解內務府。又有「放關分頭」名目，亦由洋商按船按貨抽算，每年約銀四五萬兩，逕繳糧道衙門，發兌普濟堂老人口糧及漢軍孤貧養贍、義渡扁船水手工食、卹婺口糧各項之用。如有盈餘，留備部撥，現在英吉利國已議裁洋商，倘各國亦一體議裁，則前三項銀兩亦歸無着。應請將每年變價參斤，毋庸飭發，其價銀一款，每年以十萬兩為率，與各貢銀五萬五千兩，一併在各關額外盈餘數內劃開，視各關徵稅數，以多寡均勻攤解。其「放關分頭」銀兩，每年於 【 〔甲本誤以。〕】 粵海關額外盈餘項下，撥銀四萬兩，解支糧道衙門查照原案，分別支發。其餘各國課 【 〔甲本作貨。〕】 稅，仍須由洋商經理。應由臣𡎴等體察情形另行酌量辦理。一，粵海關應酌留羨餘以備有用也。查粵海關每年有應進貢稅，及奉文傅辨將 【 〔甲本作物。〕】 件，連盤貨包札，經由各關稅銀等項計算，約需銀十數萬兩。查應得羨餘，均已歸入額外盈餘項下，而一切均不可少。應請於粵海一關，即在卸貨關口納一關稅數，再准貿易。如有偷漏，照例懲辦，與各國商無涉。其餘貨物，悉循其舊。海關丁書人等，倘有藉口勒索，許各商據實控告，嚴行提究。一，內地各省販茶葉、湖絲、大黃、紬緞，不准外海載運，以杜影射也。查茶葉、湖絲，例禁多出洋，近因內地各關勒索過多，致有內地各省等行銷湖絲茶葉等項，搭船載運，內地各關稅額數因而暫短，實由於此。現定章程，西洋各國應完稅銀大有加增，與內地流通商貨稅則，輕重懸殊，易啟避重就輕，與洋船私相交易之弊。嗣後除請販東洋等由洋進口貨稅，與本地民間日用諸物，仍循其舊外，其有內地各省，行銷茶葉、湖絲、紬緞正項，准由內地行走，不准涉海。倘有情愿由海販運者，即照與西洋各國貨物例，一體先稅，方准販運出口。如海關則例內原有粗茶葉、粗湖絲、土絲等項名目，全行刪除。其臺灣等處所有應用茶葉、絲斤、紬緞等物，由各該督撫體察情形，各行奏明辦理。一，與西洋各國貨稅無涉之客貨，應仍舊章辦理，以免紛更也。查粵海關江浙等省，商民每多出入海口販運，上至盛京，下至廣東，往來貿易。其所運貨物，除茶葉、土絲、紬緞外， 【 〔甲本脫外字。〕】 均非西洋各國所需，無庸影射。向來應完稅銀，各有定章，相安已久。所有五處海關，無論大關小口，一切章程悉仍其舊，無庸另議。一，各項浮費應全行革除，以杜弊端也。查各項浮費，於雍正乾隆年間改正歸公之後，旋又陸續添出，更多於前。已全行裁革，如再有需索情事，無論官弁兵役，俱照枉法貪 【 〔刻本脫貪字。〕】 臟，參革治罪。惟粵海關差役，並無工食，向在進口出口貨物內，由洋商按貨抽給。於乾隆九年，經前任監督稟明，准其存留在案。現在浮費裁撤，未免令各差役枵腹從事，應請查明，照海關書吏之例，核給工食。由臣𡎴等酌定名數，另行辦理。以上各條，係就臣等管見所及，隨條酌議。惟治法需人，全在各海關監督深明通商為撫馭之要領，少取即所以多取之義，廉以自持，嚴以約束，不稍逾越，則中外相安，海疆永靖矣。】 會𡎴以病開缺，耆英代督粵，恩彤亦來陳臬事，相與委曲調停，事事彌縫，不使稍生衅隙。
番禺紳士潘仕成、許祥光及鹺官，皆嘗出貲造船甚固，而未可出洋，於是有四省合巡之議，當事不果用。 【 議云：「夷舶在洋，如履平地。各省雖有戰艦，從未聞有駕兵出洋攻剿之事。故其駛行數省洋道，如入無人之境。其自洋而趨港也，止畏內兵向前而拒，不畏外兵從後而追。銳意直進，毫無顧忌，屢勝之故，端在於斯。設使環洋經過之地，有船可以堵截，有兵可以攻擊，彼方却退之不暇，又 【 〔甲本脫又字。〕】 安能飽掛風帆；瞬息百里，出沒超忽之若此其捷哉。今宜創造堅大戰艦百艘，艘各配以弁兵百人。於廣東、福建、浙江、江南 【 〔甲本作「福建、浙江、江南、廣東」。〕】 四省外海水師營分，各選精銳二千五百人。多儲水食礮械以實之。抽移內河陸路名糧，補其空籍。擢提鎮大員之有世功威望者，別頒勅印，為四省統巡。其屬仍以副將而下，游擊而上，視官之高卑，給船之多寡，使分領之，不隸四省營制之內。西界越南夷洋，北抵盛京，無論內外諸洋，咸責巡哨。而江南以西，迄於欽廉，尤不時梭織游歷。每出以二十船為一隊，啣尾聯行。風訊 【 〔甲本作汛。〕】 既齊，檣帆尺度又相等，即相去遠近不一，究可互為聲援。遇英夷兵舶輪船，審定旗幟，不遽燃礮轟擊，但隨所向緊躡其後。設彼礮先發，我亦應之。彼船幫單寡，我合隊環攻，無不得志。侯其颺竄內港，而後從外擊入，本地防兵亦聞聲自內迎出，首尾勢難兼顧，出路既已斷絕，自可令片帆不留。蓋大要全以尾追為牽制，而不專事乎交鋒。始則出彼不意，突如其來，繼且步步牽纏，層層掣肘。以彼終歲馳突海面，耳目間曾不見一外洋接仗之船，一旦棋佈星羅，舟師絡繹，必將遲回却顧，到處風聲鶴唳，草木皆兵。夷性多疑，雖遠望商船檣帆，亦將繞洋紆避。其氣以周章而自奪，其志以艱難而漸懈，其力以衆寡不敵畏縮而頓衰。而我方四集艟艨，沿途相待，兵分而巡防覺密，時暇而勢力轉舒。又況猝至紛來，縱有不肖兵丁，亦將徵規不及，則奸民接濟，不戢自消。人知去火在於抽薪，不知添薪在於止沸。事幾所在，莫要於此，亦莫大於此。效似緩而實急，功似難而實易。欲使永絕根株，不得不痛施懲創。欲使實受懲創，不得不重費銀錢。永逸必始於一勞，分防不如其合剿。務令化外頑蠢之輩，曉然知此時天威震疊，邁絕尋常，未有不悔從前輕侮之愆，轉而作格外涵容之請。聲靈四訖，並杜效尤，中外大防，維持無極。所謂一舉而數善備焉者也。審幾貴斷，今正其時。謹備芻蕘，條陳以備採擇。」謹按製船之法，必 【 〔甲本脫必字。〕】 先預籌款項，擇產木最盛處所，招募善工，設官監造。聞嘉慶年間福建剿辦蔡逆，亦於額設營船外，別創堅大適用戰艦。提督壯烈伯李公，親臨監製。故洋面安駛，戧柁便捷。當時督帶出洋，與蔡逆抗衡，雖亡命亦勢有不敵。黑 【 〔甲本作克。〕】 水洋之役，剿辦幾 【 〔甲本作俱。〕】 淨盡，久著明效。聞舊時得力匠頭，多有存者。潮州李爵鎮，少習海務，匠作皆乃父舊人。潮郡密邇閩汀，又為產木之地。予今歲七八月間，在潮屢與商及。似宜就潮設廠，責成爵鎮，協以曉暢文員，當有成算，可杜浮糜。或招徠賈客，使集越南洋木，不半載即可運至齊備。就近省河，別設官廠，檄閩省送至壯烈舊匠，選熟習船工隨其指使，但受其成法而不予以出納之權，則並無弊可言。即不然，剴切諭運府二廠 【 〔甲本誤「造船工廠」。〕】 委員，使知此次創辦，與從前例修者大有區別，亦未嘗不可得收實效也。】 夷氛已靖，復修武備，沿海議造戰艦，詔派仕成監之。仕成因延佛蘭西人雷士壬，造洋礮水雷以進。粵人怨英夷甚，見仕成家或飲諸夷，不能辨何國也，則鬨於其門，從容解譬而後已。
廣州府劉潯出，嘗杖雙門市民之未避前驅者，行道訛言驟起，以謂府署藏納英夷。萬喙如潮，假虐責良善為繇，遽相聚而火其署。擲物火中，雖貴玩絲毫不取，與夷館受燬時相似。潯越後垣，走匿藩署。藩使傅繩勛，素得民心，出署婉語，以夷例不許入城，府署夷何所來，搜而弗見，宜各還，曉之再，始歡呼而散。福州開市通商，夷貨舟至，相挈入省會，與官吏通謁，講鈞禮，據烏石山之積翠寺為廳舍，設牙旗鼓角，民甚驚擾。常以深夜騶從入城，官無如何。其居上海者，恃海道吳某（吳健彰）幼 【 〔甲乙本誤初。〕】 出夷館，易而狎之。見輙呼其行次，拜會不分旦夕。輿夫用中國帽，而雜用五色為纓緯，以表異，出入城門，士民無敢以為言者。彼意以既和好，且與平行，則不問城內外，皆可聽其遊處如土著矣。不知職貢諸國，非驗貢不得入，英雖列冠帶，而貢無常期，兩次貢舟，皆由天津，更無故事可援也。惟廣東民習見暹邏、越南，必隨貢物，乃入筵宴，易冠服而出，英夷無之，以為中外大防，正繫於此。凡夷有三五為羣，思進太平門西門者， 【 兩 【 〔甲本誤西。〕】 城門去夷館近。內城四門，尚隔外城，非夷可至。】 守者輙斥之退。民或遇見，輒 【 〔甲乙本脫輒字。〕】 頃刻聚千百人鼓噪其後，必使其急遁返而後散。太平門內 【 〔甲本脫內字。〕】 外，市舍櫛比，城闥內日有設鋪售零物者，守兵三四，但駐所近，平時門實無容足地也。夷偶瞷往來人偶少，遽闖進焉。接 【 〔甲乙本誤按。〕】 門內為狀元坊，順德南宋狀元張鎮孫故里。過坊不數武，市民遇之，大鬨，夷舉所持鞭竿辟人，於是萬手齊動，幾斃拳下。領事雖訴諸官，衆怒難犯，莫可誰何也。舊制，夷人以久住夷館，恐生疾病，故道光十五年，總督盧坤奏定，許夷商於每月三旬八日，得往附近之花地海幢寺散遊一次。行則導以通事，分輩出次，不得過十人。及申，即令返。有在外住歇飲酒，及出不以期，或逾所限人數，或別赴村落墟市者，並治及行商。自款成商裁後，夷衆益無約束。往往挾鳥槍，或袖小槍，駛其小三板，或雇珠江小艇，遠及四鄉 【 〔甲本誤方。〕】 遊泊。遇村集樹林叢翳處所，恆登岸彈取鳥雀。村民婦孺聚觀，言語不通，疑為嘲辱，動至角口，夷必以槍擬之，民畏之急走避，如是者不知其幾矣。
夷難之作也，沿江上下數十村，去會城十里，近或二三里者，咸築閘設柵於其村口自衞。夷登岸未之入，則村民聽其自為來去，見慣亦不異也。二十七年夏月，英商駛舟至黃竹歧村。村在城西上游，去城頗遠，有密林在村外。夷相率竟入其柵，婦女見而譁，夷不知避，反舉槍以擊人。頃刻間，村衆畢集，鳴鑼，將遞傳鄰近諸村來護。夷益暴燥，狀兇猛，衆一時憤激，殺三夷，畀屍沉村外巨河，下石壓之而掩其迹。其艇亟駛還，以事報夷衆。領事請耆英緝兇備抵，聲言召香港守兵入，火其村，語多不遜。耆英令其巡捕弁黃者華，會南海令張繼鄒。募漁人入淵，起獲夷屍。夷衆愈以被戕有據，多端迫挾，索多兇，請交夷館訊辦。時恩彤得罪，鐫巡撫職，徐廣縉新至，慨然謂殺人償命，法也。然一命一抵，法安可濫，不能魚肉吾民以徇夷欲而塞夷責也。乃召其村紳士，訊致殺之由，縛三人出，請王命於犯事之地正法。夷酋猶■〈忄巠〉■〈忄巠〉不服，照會耆英，以彼國商不能不出遊，倘他村亦復如是，將何以處，非焚其廬舍，不足以息衆怨，杜效尤。耆英尋以省紳已自為公函，約諸村毋許妄殺，後此永保無事，復之。隨令府縣集省紳於大佛寺，合擬函詞，刻而遍貼，以慰夷心。 【 當時紳衆咸集，彼此推讓，無肯執筆起草者。自巳至酉，耆制府以人來催，府縣亦促之至再。予乃起入丈 【 〔甲本誤大，乙本誤文。〕】 堂，率擬一稿，言：「黃竹歧殺夷抵法 【 〔甲乙本誤殺。〕】 事，毋庸議。此後諸村落，遇夷人至村口，彼不犯民但止放槍捕鳥，父老當各約束子弟，勿令出與見面，聽其自來自去。萬一夷人率衆入柵，以捕鳥為名，或至調戲婦女，槍傷平人者，宜即將夷用繩綑縛，就近送官訊辦。勿驟加誅殺，俾有藉口，事後索多人抵命，牽及無辜，致官棘手。遍約諸村一律知照云云。」紳官咸以為當。座中一官閱之搖首，謂此當非制府本意，宜改云：「如夷有不法事，且勿向拒，許該村民立即赴官喊訴，以憑委員來提赴公署核辦。」衆紳無語。予不得不前伸其說曰：「當時夷既不法，即指調戲婦女，槍傷平民等事矣。一有其事，村民勢必鼓噪，衆怒驟起，夷必拒護。兩相動手，彼此轉盼致傷。民衆夷少，傷每在夷，夷既受傷，村民誰敢挺身赴官受責成者。勸其縛夷送署，勢已難從，況令其任夷橫肆，袖手旁觀，止以一二父老報官，聽夷行兇後從容以去。此可以告養如木雞之君子，不可以強血氣方剛之村民子弟。蓋夷自入村啟衅，於彼義憤所激，衆怒難犯。先勸其紳老約束子弟，不與搏力，至萬不得已，亦不可遽殺。此為黃竹歧事之遽殺受累而起，人心尚庶幾可從。否則函到徒滋口實。而夷以既有公函，臨時不肯受縛，不至決裂不止，轉失勸戒之意，更轉失制府息事之本意矣。」其人亦首肯，取稿以去。】 夷酋知紳士持公論，亦稍知 【 〔甲乙本誤加。〕】 斂迹，不敢再有後言矣。
英國自稱雄西海，都但西 【 〔乙本作東。〕】 河畔，築宮蘭崙城外。故宮之在城中者，猶相沿未廢，他國人至，必導以入，使遍觀焉，以誇壯麗，其俗然也。夷酋來者，每 【 〔甲乙本誤必。〕】 謂明明通商和好，宜相信無虞詐，尚何中外夷夏之可分。故所至視其城如戶闥。獨粵城垣門，與夷館相距，僅咫尺間，轉不得一入。時時訟言於耆英、恩彤，始尚誠求，繼兼責備，閱時既久，無復可以支吾。蓋夷俗期約至速且屢，不自知其瀆，微言之又不悟。兩人者日為所促，相與躊躇至再。不獲已，姑許其一行燕會，而預為設備，將假酬酢禮掩招入之迹。以為一而不再，他日非因延請，無緣自至。有所商，則仍出而就之。權宜之舉，不激夷怒，亦堪以對我士民，顧尚遲疑未有期日也。二十三年，六月，省紳侍讀銜何有書，老成練達，方 【 〔甲本脫方字。〕】 以創董社學受獎，有所聞。爰集同志具詞節院云：「閭閻聞夷將進城拜晤，以此輿論沸騰，不知實有其事，曾已約許否。請率循舊章，免滋衆口。」耆英亦竊幸其詞適至，得有藉以謝夷也。但以「道路訛傳，初無成議，」大書揭而慰之。 【 呈云：「竊以故老狃於舊聞，羣黎安於習見。故有異聞必相驚詫，遇創見則起猜嫌。民情大抵然也。我粵東民蒙朝廷厚澤深仁，休養生息，士農工商，各執一業，高曾子孫，與享太平。舉凡踐土食毛，無不尊君親上矣。查各國夷人來粵互市，夷商向來交易而退，各得其所，歷久相安。但夷人到省，向在城外夷樓聚處，國有典章，二百年從無夷人入城之事。舊聞習見，婦孺同知。邇有道路傳言，說有夷長欲進城垣拜會各大憲，未審果否。輿論沸騰。蓋既有拜會之名，必將肩輿儀仗，鹵簿前驅，民間聞所未聞，見所創見，震慴 【 〔甲本作懾。〕】 人心，驚駭耳目。觀者定如堵墻。所可信者，各縣聯絡，千有餘鄉，團練義民，十萬餘 【 〔甲本作「餘萬」。〕】 衆，均已撥歸各社各鄉，時勤操練，嚴加約束，斷不致滋生事端。但慮省城五方聚集，良莠不齊，誠恐爛匪兇徒，猝然干犯，夷人或不相諒，是敦和好，反至參商。書等愚昧之見，欲求循舊章程，定於城外齊整地盤，或匯議事宜，或燕會交歡，或鋪排犒賞，不啻行所無事，似屬易便也。恭維欽差大人，天潢 【 〔刻本誤演。〕】 一派，贊化調元，盛德所加，夷情悅服。凡經灼炤，洞見幾微。書等愚蒙，原不干預公事。但地方關係，一有所知，不敢壅於上聞，用是瀝陳下悃，冒瀆尊嚴，伏乞俯順輿情，查照舊典飭遵辦理，則萬民歌頌，同荷生成矣。」制府批云：「查中外務在相安。據呈請循舊章以順輿情，理極詳明，慮尤深遠。惟夷人欲行進城之說，不過道路訛傳，並無是事。諸紳素為民望所歸，可即傳諭城鄉各士民，免生疑慮。本部堂向以士民之心為心，凡有關係地方夷務事件，自應熟籌妥辦也。」】 婉舉其事之可證驗民情者，為夷告，而嘵嘵之來正未已，繼請而繼却者屢矣，因循又越數年。
酋駐香港三年，例滿當受代返，恥在粵之衆，終未得請以入，見外中國，歸無以對居者。在來粵夷中，則己為長，自謂責有專屬也。二十七年二月，行 【 〔甲乙本行下有期字。〕】 將屆，驟率其綠衣防兵三百，偃息旗鼓，從香港潛載，越虎門入。當時海疆安謐，貨舟梭織，虎門大啟。守者以為運貨舟至，不復查驗。循內河趨，經獵德礮臺，椗舟臺 【 〔甲乙脫「椗舟臺」三字。〕】 側，接踵而登，出不意，挾礮釘塞我礮眼、澆藥水毀我礮樞。守臺兵倉卒裝械不及，遂聽其所為。迨把總梁定海擊以礮，夷兵已一鬨還舟，解纜順流西上，甫至夷館，不入，即斷安瀾橋上下為駐足地，逐市人，空其鋪舍而踞之。耆英出詰以私入故，則請廢館後通海之新豆欄道，收拓館地。既許而立堵之矣，又請租河南地以建夷樓，則當日初與琦善講和條款所嘗及者，其後香港尚奉諭停給，所議已虛。迨定和約，准英國在通商埠地，出貲，自與民間租賃，建樓立棧。但仍由中國地方官會同領事，體察民情，擇定地基，聽與內民公議租值，內民不得抬價掯勒，遠人不得強租欺佔，以期兩情允協。蓋願租則民自得利， 【 〔甲乙本作「民情自得。」〕】 不願則夷當別圖，強即起爭，必然之理也。珠海南岸，舊稱河南，正對省城，生齒日繁，不獨鋪店民居寸金寸土，即田塘棧舍，亦與荒郊僻岸者價值迥殊。其人比屋而居，非耕即農，非商即賈，自食其力，自謀其生，各賴咫尺之地，為仰事俯育計。又其迤西壤地，沿水橫出，與今夷樓隔水相望。一旦租 【 〔甲本誤稍。〕】 為夷有，恐他日夾岸臨海，築臺置礮，勢成交牙。有事則來往帆檣，西道頓形窒礙，於民固有不便，而借以截阻黃埔各國商舟，設起貨入省，仍勒其於此查驗，復萌初得香港故智，更有不便於諸國。其南則地隨河折，由折處直下，即為西南入省河之 【 〔甲本脫之字。〕】 鳳凰岡、東塱、 【 〔甲乙本均誤望。〕】 鷄鴨滘一帶。倘從洲嘴折處，別築一臺，即有以握 【 〔甲乙本作扼。〕】 我西南鄉縣入省咽喉。龜岡礮臺，雖設而無所用。河南四十八鄉紳老，有識解事者，早慮及此。且夷之伎倆，久在百姓意中。彼就款於江南之大飽慾壑，與在粵之佯還商欠，皆事出已甚，非百姓夢寐能忘之事。今因有此約，令其舉祖宗百年世業，流離播遷，靡所定止，而拱手讓之，所得幾何。設令誘以租資重利，亦將糞土視之，萬無如意理。而夷酋未識其情勢所在，誤聽夷館賤役及洋商工伴 【 〔伴甲乙本誤作。〕】 子弟之所慫恿，遂一意卜居。謂耆英為經手立約之大臣，總制其地，我責官而官責民，挾約而行，當無不獲。不復計及體察民情之為何語，更未能思及地未許租，則所指為抬價掯勒之詞，悉屬無根，隙莫可乘也。況歲租每視夷旺淡。西洋人之在澳，衰敗之後，租竟何如。徒予耆英以所難，貿貿強求，逼人過甚。於是耆英不得已，勉派府縣官頻傳業主，令議價值。未到，而■〈口德〉酋竟以二十四年四月初二三四日，身履河南洲頭，自為丈量，插旗誌界。民見事在必行，越日集衆雙州書院，言出而髮指者數千人。其老成者，謂與其生端事後，不如陳說事前。乃以情理利害四端，詳縷其詞，投以公函，斥其背約圖佔之非。 【 書云：竊以謀事必體乎人情，作事當循乎天理，而事之成敗，尤須計及乎利害之重輕。我粵東與貴國通商。百有餘年，彼此有相資之益，中外無詐虞之嫌。而貴國商民亦素以信義相交，即千百萬之貨財，一言為定，一諾不移，從無失約背議之事。此中國商民所以樂與交易，而歷久所以能相安也。迨至二十一年，搆怨交兵以來，貨物多 【 〔甲本脫多字。〕】 不能流通，商賈亦日見倒敗。在粵商固多失業，而貴國之貨，亦未為得利。且當擾亂之餘，土匪借端尋衅，小人乘機焚掠，遠商皆受其累。此前車可鑒，各國所同知共見者也。自宜各蠲宿恨，堅守和約，以圖補救，共享太平。乃近聞貴國欲勒租河南地方，建造屋宇。我紳耆始以為此事必須兩相情願，貴國素重信義，斷不肯強佔逼租。今見我府縣官頻傳業主，勒 【 〔甲乙本作逼，〕】 令議價，且德公使差人，竟於 【 〔甲乙本作以。〕】 初二初三初四等日，到河南洲頭嘴地方丈量，插旗誌界。於是各鄉士民，大為駭異。初四日，會衆集議於雙洲書院。謂與其相爭滋鬧，責我啟禍生端於事後，何如先為陳說，辨此是非曲直於事前。茲特將情理之可否，利害之得失，細為陳之。夫河南習俗，非十三行可比也。而河南地勢，又非上海各港可同也。蓋十三行與外國人居住有年，久相熟習。倘令河南創建洋樓，必致驚奇猜忌，彼此斷不相安矣。上海係新開港口，向無遠商貿易棲止之所。且海濱荒地，無礙民居，故擇地租住，其理尚順。若粵東近則有洋行，遠則有香港，居住則有新建之公司大樓，貯貨則有現租之洋商棧房，又何必貪多務得，費此無益之巨貲乎。況河南地方，寸金寸土，皆民血產。該處田塘棧房鋪戶，居民或藉此耕作以贍家，或居此貿易以謀利。甚或孤兒寡婦，賴微息以存生。或大族微宗，設嘗 【 〔甲本作常。〕】 產以延祀。既不能聚族他徙，又不能舍業別圖。一旦強逼奪之，以致流離失所，謀生無地，情何以堪。貴國人素以醫人濟世為心。何忍出此。此衆情之不能強其所難者，一也。抑吾聞之，無信不立，違約不祥。查前次我官示諭萬年和約條款內載：「各國商民，准其租地，自行建樓立棧，仍由中國地方官會同領事官體察民情，擇定地基，聽各國與內民公平議定租息，內民不得抬價掯勒，遠人不得強租硬佔，務須兩情允協」等語。今河南之地，若云體察民情，則衆口一詞不願出租矣。若云公平議租，則既未經願租開價，又何抬價掯勒之有。至於倚我大憲之勢，欺我小民之愚，挾制逼勒，必欲租得而後已，又不待業主允議，遽行差人丈量，此非強租硬佔而何。所謂萬年和約者，曾不及數年，即思翻約背議。試問當時書此約者何用，立此約者何心。我等士民，偶立券契字據，尚能久要不忘。豈自稱英國堂堂之公使大臣，而肯背此兩國永守之和約乎。此義理之不容失信者一也。且貴國商人數萬里航海至粵，無非為謀利而來耳。貴國之所以獲利於粵東者，利其民之相與交易也。今欲與交易，而先拂民之意，人心不服，於利何有。凡人安居，方能樂業，守信始可通財。今若不守信約，恃強挾勢，奪人之產，佔人之田，固將為粵商所疑慮，而不敢重託貨財，亦將為各國所恥笑，而不肯相與共事。況夫奪則必爭，爭則必鬬，爭鬬之際，商賈避亂而不前，貨物停市而不售。試觀近來生意冷淡，已可概見。是欲奪人之利以為己利，終致小利未見，而大利先失。此智者所不為也。抑且不獨失利已也。其害更有不勝言者。夫衆怒難犯。專欲難成。今河南共四十八鄉，烟戶不下數萬家。其間賢愚不齊，強弱不一。心既不甘於棄地，志即可激以成城。若使強奪得地，建造行棧，則英商挈眷必於此往來，貨物貴賤皆於此屯積。竊恐出入而致磚石之相攻，貯貨而致焚燬之肆害。其能時時為之防禦，處處為之設備乎。是跬步之間，皆為荊棘，鄰右之近，盡成讎仇。將以萬千之資，建此地而不足，即以百十之人，毀此地而有餘。貴國亦何樂得此叢怨之府，生此為厲之階乎。此禍福之機甚明，利害所關甚鉅，不待智者而知也。惟熟思而籌度之。我等紳耆，生長河南，目覩民情有洶洶之勢，恐致激變，故不得已會集衆人，將情理利害四端，先行詳晰陳明，尚祈轉達貴公使，體察此情，永守和約，免致兩敗俱傷，而謂吾言之不先耳。並將此情節投訴於各國領事官，及富商大賈，請各國正人君子，評其是非，分其曲直，免謂我天朝士民，不知禮義。即將來鬧事生端，有所累及，亦可知衅由誰啟，咎將誰歸也。倘不曲諒愚衷，不採納正言，仍然恃強硬佔，竊恐怨積日衆，禍貽日深，其身與家相依為命者，能不捨死相爭乎。蓋前次搆兵，未之及民，故民情未憤。若此次貽害，係與民為仇，故民動公忿，而心甚齊。此非我紳耆所能排解，亦非我大憲所能壓服者也。】 領事方遲疑未肯收書，而河南人已刻印四佈。酋知衆議鼎沸，非恃耆英可以威脅，再往必滋意外也，爰暫止河南之議，更索租花地口之石圍塘，其流弊一如河南洲頭。且縉紳世業，何可利動，已廢然而返，是皆已事。至是逕以兵挾，覆述前意，刦以必從。耆英曉之，謂倘緩其期，將來或分任租值，尚有可商，愈迫則租愈不貲，亦非爾利，急之且必激變，正言以却。顧英酋之來，本以求約入城為重，實非有餘力租地，不過假作引端而已。故終之以定入城期請。謂：「地從民出，議租權既在民。城為官守，議入權則在官。非若租地之聽民自愿者比矣。今西洋諸國，咸謂我難入此城，勢成騎虎。不得其期，則駐兵留此不復出。」蓋夷兵之來已數日，人言藉藉。不調集兵力驅之使去，則民心時刻可動，動則酋與其兵皆粉齏。壞約啟衅，悉緣諸此，而酋又崛強不可以口舌爭。於是慨然與訂二年後予入城之約。謂二年中，以官調紳，以紳調民，至期庶幾可掃徑相待矣。夷酋與訂約，而後從容挈其兵還香港。事定，耆英復 【 〔刻本誤杖。〕】 定海而遷其官。酋既歸國，則以入城期定告其王，凡鄰邦之商於其國，及其印度、亞墨利加所屬之地，盡以是鋪張其詞，招其屆期至粵觀禮。他國商之在粵者，雖曉然於民志之不可奪，而明明有大臣期約在。習聞耆英為太祖皇帝天潢支屬，協贊綸扉，持節出辦夷務，體統冠諸大吏，必有以動上聽者。粵民縱強悍，而惟縉紳言是從，倘上許彼入城，紳士自不敢異議，百姓惟有隱忍，究何能為。以是信入城之舉之非虛語。方將相約隨英夷後，觀其所為，且自以同一准市之國，中朝斷不忍厚彼薄此，將俟英夷既入，然後援以為請。凡此皆諸夷意中所有，亦事理之所必至也。
無如耆英先期以在粵久，奏請述職，得俞旨，命以二十九年春暖來京，擇正月行矣。瀕行，請以廣縉佩大臣關防，權督兩粵，而布政使葉名琛權巡撫。 【 未幾兩公即真，耆相遂留差樞庭。】 是年，兩載期屆。二月，夷酋以文來請踐入城約。始猶出以正言，繼且煩絮操切，堅執前議，勢不可止。廣縉念中外大防，在此一舉，此而不力為阻遏，他日將時以燕會至，固無辭可拒，是又與福州上海等。而密察民志，城鄉萬衆，無慮婦孺，鮮有以聽夷之入為當者。縉紳即或面從，亦必退有後言。且夷假禮以來，安知其不包藏禍心，逞其平日詭譎之見。或事後求地為行署， 【 〔甲本作安置。〕】 甚或臨時索所經官舍，留其徒居之，不惟立生口舌，抑且驟起兵戎。就使聚兵設防，萬不至有當時之失，而大衅即從此開。況耆英親自許之，乃先時而去，責其難於後人，艱鉅之任，惟志定足以肩之耳。於是不俟徘徊，已默定拒夷之志。及商於名琛，更謂：「官民合心，方稱同志，無怫百姓以順夷理。且民情若是其堅且衆，夷一動則民頃刻生變，勢難終日，官轉無立身之地。惟有拒諸城外，縱有他故，亦官與城為終始。其事實有把握，已先單銜具摺密陳情形矣。今我兩人和衷一志，順民心以行之，復何疑之有。」商既定，廣縉乃先備內防，自省河以東諸礮臺，選擇將弁，誨以方略，俾俟夷闖入，沿 【 〔甲本沿下有海字。〕】 途迎擊。分繪要隘臺墩圖紙，核其所有礮洞，計一礮裝藥施放，洗刷移運，應需兵士若干人，使臨時各事其事，是為首班。別預備策應者，各如其數，為次班。又別備補再策應者於後，人數亦同，為三班。填寫首班策應及補策應各兵士姓名於臺，圖所宜跕立處，令其各守位次，寸步不移。首班勝則已，如一人傷於賊礮，則策應者亟趨前而補其缺，傷者散兵扶以下，而所備再策應者，又亟趨前補策應之缺。首班戰久而懈，或猝遇暴病，則領兵之弁，以所備之策應遞補，直至三班皆受傷盡，然後聽其敗潰，不復責戰。所選儲礮位，亦按臺洞各備三礮，放多礮熱，即令輪換。先以圖使將弁選精壯軍士，詳為指示，令知此次戰守，繫一省官民成敗，所關最重。不特不能如往日見夷自潰積習。但於派定立處，稍離分寸，及臨陣告退，即自代有人，亦按軍法。並令一月前點定班兵，開誠告以人之勇怯，原出天性，非可強抑。自揣或至臨時瑟縮，未能自信，或家有老親，或尚無子息， 【 〔甲本作媳。〕】 內顧不能無所 【 〔甲本脫所字。〕】 繫戀者，仍准其預期請假，事後許再充伍，不罪。俟其慨 【 〔甲乙本均誤概。〕】 肯以身殉國，對天矢誓，情形踊躍，又察其平素體健技精，無他隱疾者，諄諭以一經應命，當自視其身已死，歷詢不悔，始取其切實甘結，書名畫押，保以親屬，而後分班帶入節署，親許以功成優拔，死者官養其家。於是 【 〔甲本脫是字。〕】 憑將選弁，憑弁選兵而驗於將，兵將人人自請効命，萬伍一心。次第籌積軍資衣甲，皆製備外郡，封解軍局，絡繹內運，而省城民戶毫未知覺。密飭中軍副將，召近城社學紳士，假捕盜名，令各歸勵械聚勇候撥，分社延見，使各不相知，亦屬其各不相謀也。 【 社學原議；有事官為調用，給以口糧。無事各歸耕農，勇出自民，隨時可備。】
布置既畢，乃揭牌於轅，以某日出閱虎門舟師。時夷酋呅■〈口翰〉（Bonham）已代■〈口德〉（Davis）來駐香港數月矣。聞廣縉巡歷海口，思乘其出刦之於舟，俾險浪驚心，倉卒間必踐夙諾，較以文爭易而不慮再有遷延也。則請臨其舟。廣縉慨然許之。夷舟方椗內洋，隨行官吏，咸謂風濤固不測，且身入虎羣，履其咥人之尾，設有變，將奈何。廣縉曰：「若輩慮彼敢遮留我乎。留我不有水師提督在乎。因語提督洪名香，若我留彼舶不還。可悉舟師攻之，我自有處，勿以我故遲疑投鼠忌器也。」言已，欣然掉扁舟，越重礁險澳，乘如屋 【 〔甲本誤層。〕】 浪起，跨登夷舶梯二十餘級，至其舶樓，從容顧盼，旁若無人。從官不得已，羣隨以上，風舟搖盪，相顧皆股慄無人色。呅■〈口翰〉握手，延入艙後，免冠為禮，遽杜其門，隔從官於門外。厚設機，一却即閉，堅牢如壁，不可復啟。廣縉談笑自若。呅■〈口翰〉袖出所陳事數款，率貨稅之瑣屑者，求面為許允。廣縉隨閱隨舉其不中理者，手指口駮，索筆而刪之。呅■〈口翰〉下氣低聲，固固 【 〔固固，甲乙本作固。〕】 乞請。廣縉固却之，色頗莊厲， 【 〔甲乙本誤勵。〕】 侃諤開導至良久，聲琅琅徹艙外。從官聞未悉所繇，欲入不可。僅逡巡以俟。最後，忽更端起言，中國許我入城，兩年前約以今日，今我國諸凡備具，專候示我期日，請必定期而後返。廣縉曰：「耆相之許爾，在我來粵之先。我來未奉詔諭，何能妄予爾期。且百姓之不肯聽爾入，原執千百年舊章，爾在此當有所聞。億萬同心。我更何能自主。是當以夷情民情兩相歧異之故，入告大皇帝請旨。我為疆吏，必有所遵奉而行。今為汝由驛馳奏則可，私予爾期則不可，有旨即有期，不得旨期將誰出，爾宜少安毋躁也。」呅■〈口翰〉問批摺還當在何日，遂舉由粵達都往返常程，約略告之。呅■〈口翰〉以為緩，願自備火輪舟出粵洋抵津代遞。廣縉哂曰：「奏摺拜登，本朝自有定制。沿途所過關津驛站，各定時刻，皆有專官。處分綦重，安敢違制。以進呈請旨重件，輕付外國，罹譴責。且汝舟近日亦安能逕至天津乎。爾居粵地，一切當遵天朝法度，勿率性生事可也。」呅■〈口翰〉語塞，即送出，仍下小舟。騎 【 〔甲乙本誤駛。〕】 浪還虎門。越日來報謁，予之食，食次，囁嚅間再欲有言。但諭以靜候旨意，語不及其他。旋省，直陳其事，夷酋自意事有成約，耆英方在朝，當陳明在粵訂約緣由，計無不得請。即未遽允，亦必命督撫酌量現在情事，以定可否。我請已堅，微露強入之意。大皇帝縱不欲逆民志，亦重慮失信遠人，有旨令粵官自定，官又何詞可以却我。故自陳請後不復喋喋。但自為數日計程，盼摺回如望歲。稍逾往返期程三二日，即令其副兵目曰贊臣者，輕舟私入夷館，探聽消息。及奉到綸言，大意以為，民心即天心，在彼重譯來斯，更不宜與民頡頏。念萬里貿遷不易，官吏當隨時為其保護貨物。紬繹聖謨，蓋有萬民一體四海一家之意，非臣下所能窺測，更非外夷所能議擬者矣。旨既宣布，夷始知上意。其國商人一時敗興。有轉咎呅■〈口翰〉不如■〈口德〉之一請即許者。有追咎■〈口德〉當時從兩年約，不能隨許隨入，致爐竈另起者。而他國商因亦從旁以為笑柄，微詞諷激之。於是夷酋文再至，責中國信義之邦，不合反覆若是，更為危言相挾，意殊悻悻。廣縉至是正言答之曰：「曩者江南議和後，中國重信義，凡夷船之經我口岸者，聽其出入，不復詰查阻禁。蓋設 【 〔甲乙本作推。〕】 誠相與也。耆相親主和議，初不料爾國前兵目之潛載卒械，掩我不備，毀礮樞而塞礮眼也。其時兵不及調，礮不及易，爾兵深入據橋，阻遏行路，民情驚駭，瞬息便釀禍端，乖和局，故酌量緩急輕重，不得不權宜約以年分，許以入城。使爾兵目如願而出，以保和好於未艾。是信義之失，爾國先之，而反以責人乎，耆英之奏請陛見，實逆知民心之不服，舉國胥無異詞，不能為左右袒也。」夷得報，已辭窮，則又強詞以辯。謂：「事必自度可行而後許，許則必踐方成丈夫。當我兵入時為數無多，何難一戰。戰不敢而後許我，許而復背，中國他日何以示信於人。我今日又何顏以對他國。不得不率我兵商，一擁而至。且聞省中方團練，壯勇皆董於官。既慮抗官匪徒出而拒我，何不即分所練勇，拒亂民而衞我入耶。」又答以「民情所在，既屢舉相告。今民自團練，實維汝故，而猶嘵嘵不已，反欲為疆吏者率民拒民。背理逆勢，愈言愈遠。此後不必更勞脣舌，請即挈爾兵入。我為粵大吏，當四開城闥以待爾，其試之。郵牘凡數返，輾轉辯論，端且百出。當是時，自上冬迄三月，會城粵秀書院監院，刻印公柬，延集越華、羊城二院同事，暨城中在籍紳士許祥光等，及內外城以遞河南居民鋪店， 【 〔甲乙本作戶。〕】 按其街約，予以規程。 【 會城書院，粵秀最先，越華次之，羊城又次之。先是柏公為觀察，令三院監院，勸民自為守衛。彼此觀望，未之動也。迨事急，雙門底鋪民，羣至粵秀，謂闔省人士所萃，責以倡首。會院長南海何員外文綺養疴里門，予方為正監，不可辭。乃印備柬啟數萬，會同監院順德羅教授家政、南海譚訓導瑩、靈山仇訓導乾厚、順德張學正應秋、番禺丁教諭熙，先期使院役分投街約，送以章程，偕番禺候選道許祥光、候補同知禮光、候選郎中金菁茅、候選同知沈光國、香山候選員外鮑俊，親詣諸約，一時響應，分期以勇數來粵秀報。予約兩首令以夜校閱，備具 【 〔刻本誤其，從甲本改。〕】 芯燭。中間羅下鄉，未旬 【 〔甲乙本無旬字。〕】 返。仇、丁並以送試去，沈亦及半以事未至，偶會閱，粵秀令役分延諸紳，役以夜不及遍請。是 【 〔甲本誤易。〕】 夕，惟予在，徐制府偵知之，令易太守召諸紳，謂不能實力 【 〔甲本脫力字。〕】 則事敗。予遂以：「羅查南海神廟工，不過一日即還。張譚皆世居西關，其地人衆，非土著紳士不可勸，故分段去，非有他也。丁居城西北，其地多幕客長隨所寓，已約其送試速還，彼處出勇宜在後，必無貽悮。」太守以予言覆，乃已。九人者，皆不辭勞瘁，故民情踴躍。南海候選郎中伍崇曜，則 【 〔甲乙本脫則字。〕】 以熟悉夷情，事藉探報。當時從制府出虎門，事定，許伍得旨給三品銜先選，八人得升銜先選，仇、沈外獎有差。】 勸家自出丁設械，為拒夷入城之備。預期分詣諸街約，剴切與商，一時雷動雲合，自老城而及新城，新城而及四郊。河南人亦創隆平社學，同時響應。地大者至數千人，少亦數百，按日分期自具所練丁勇名數，柬報粵秀。隨以其夜，延官紳同集其公所，壯目帶令籠燈執械分隊以過。越日，官出炙豬水酒獎之。自城內而城外，遂及河南，以次校閱。旬日間，得十萬人有奇。 【 內城雙門底上街，陳廷森、蘇蔭清，同督帶四百四十人。下街，劉聯芬、蘇滄，同督四百三十六人。惠愛街，四約，沈維鏞督百十七人。惠愛，五約，何定海、何榮芳，同督六百七十人。六約，口泰，督百六十人。西七約，黎承恩、葉文卿，同督四百十人。首七約，吳廷輝督百六十人。東七約，鄧龍光，督百人。西七約，冠世隆，督九十三人。八約，陳彬英、李秀蕃，同督五百三十人。九約，易杰， 【 〔甲本誤述。〕】 督百八十五人。東九約，譚聘珍，督二百人。十約，張俊，督百又五人。育賢坊，西首約，羅家驥，督九十五人。東四 【 〔甲本誤西。〕】 約，歐陽威，督九十五人。二西約，湛慶，督九十五人。賢思街，甘國權，督八十八人。何佩仁，督百六十二人。大佛寺前東西約，黃芳華，督二百十人。龍藏街，單亦曉，督三百四十人。馬鞍街月泉南首，二三約，吳樹楨、黃錦濟，同督五百四十五人。北約，江兼三，督百八十人。九曜坊，彭昆明，督百七十人。西湖街，何瑛，督二百九十二人。早亨坊，楊光耀， 【 〔甲乙本誤曜。〕】 督四百三十五人。早亨坊東，李猷，督百三十人。孚通街，劉錫芳，督二百六十人。四牌樓六約，唐聖功、陳國忠、何廷標、李耀祖、李望爵、黎安邦，同督千六百十人。魁巷，簡憲，督九十三人。惠福巷，鄭世榮，督七十三人。厚玉巷，何澍，督二百三十二人。正南街，陳沅英，督二百四十人。二牌樓，曾湛恩，督二百二十人。東岳廟前段，桂清，督二百八十五人。天平街，丁燾，督二百三十人。東約，曾恕修，督百人。 【 〔以上甲乙本次序與刻本多不同，似係抄繕之誤。〕】 北約，鄭廷銓督百人。狀元橋，方 【 〔甲乙本作張。〕】 振宗，督二百六十四人。善慶坊，陳煥章，督百有三人。黃黎巷，何金榮，督二百五十人。大塘街，中約，朱瑩，督百一 【 〔甲乙本作二。〕】 十人。南約，歐陽 【 〔甲本作瑜。〕】 督百八十五人。長塘街，北約，何啟中，督二百二十六人。南約，廖永墉 【 〔甲本作鏞。〕】 督八十五人。德政街，南約，甘國寬，督百三十人。北約，林長清，督百五十人。西約，何獻圖，督百三十人。德政橋中約，黃舟安，督百一十人。兵馬司街，邵朝安，督百三十人。承恩里，蕭月恆，督百二十人。新城內，南門直街，張國權、潘國正，同督四百二十二人。東橫街，東、中約，李春蕃、崔兼，同督四百八十人。西橫街，上、下約、麥逢秋、梁英，督三百六十人。仰忠街，李朝華，督百二十二人。東約，陳國溈，督三百人。南約，李文聚，督百二十人。高第街，中、東、西四約，陳習龍、雷鎮玉、胡敬之、陳肇芳、梁贊功、胡廣琦、吳國銳、梁應時，同督千九百八十四人。小市街衆 【 〔甲乙本改中，非是。〕】 約，張逢熙、鄧正華、胡殿清，督八百五十六人。正市街，陳廷桂，督三百六十人。一德社，劉鴻陞，督三百十五人。五仙門內，西約，楊裕景、李榮邦，同督五百十人。東約，周士超，督百八十人。大新街，十八約，朱德均、鍾俊、鄧秀揚、翁子珩、翁珣、李紫堂、李如瑛， 【 〔甲乙本誤英。〕】 同督千七百八十六人。元錫巷，呂泰來，督四百二十人。玉子巷，何應堂、郭榮光、陳松盛，同督六百二十人。白米巷，梁國恩、翁玲同，同督五百有七人。華德里，黃紹光、孟智祥、羅玉亭、盛廷桂、馮揚廷，同督千五百八十二人。小新街，彭朗川、謝進高、朱福康 【 〔康下，甲乙本衍又字。〕】 李式光、翁遇安，同督千三百五十人。濠畔街，衅約，何瑞忠、梁汝文、李錫榮、陳元惇、盛沛霖、楊廷璣，同督千六百人。賣麻街，戴英元、馮經、謝述衡，同督八百二十六人。聚賢坊，黃仕元，督百六十人。木排頭，梁有容、陳宗植，督四百三十人。三府前，謝綽然、胡剛 【 〔甲乙本作綱。〕】 常，同督五百二十人。水母灣，陳明澤、李冠榮，同督五百八十人。文暢里，劉汝順，督二百八十人。五顯巷，吳樹德，督二百五十人。太平街，伍汝歕■〈真欠〉， 【 〔甲乙本作顛。〕】 督四百三十人。舊部前街，楊垣，督二百九十二人。聚賢坊，馮楨，督百六十人。青雲直街，譚朝恩，督二百三十四人。定安里，胡開業，督二百八十五人。敦睦里，談振盈，督四十人。眼鏡街，林顯瑛，督二百八十人。狀元坊，馮文藻、陳作楫，同督五百三十人。清水濠，張普霖、廖鴻源，同督五百人。城外， 【 〔甲本脫城外二字。〕】 東門外，正東，首約，鄭文藻督九十人。東賢里，白崇鞱，督二百八十五人。得勝街，香宜吉，督三百九十二人。越秀馬草步街，李東屏，督百七十人。長庚里，蘇福祥，督三百四十 【 〔甲乙本「十」下有「五」字。〕】 人。榮華坊，洪國俊，督三百五十人，元運街，李能善，督百八十人。豬欄，黃幹才，督三百五十人。東皋街，黎榮芳 【 〔甲乙本誤坊。〕】 督三百四十人。海旁街，陳銘勳。督二百十人。小東門外，永安首四約，陳國楨、雷顯廷，同督四百二十人。永安橫直街，梁敬寬、梁鴻基，同督四百六十八人。三角市，黃敬之，督三百二十人。鎮龍坊，霍 【 〔甲乙本作翟。〕】 廷高，督三百八十人。元運街，中約，吳逢登，督百八十人。築溪衆約，梁榮景、何燦信，同督六百五十人。湛溪衆約，梁殿光，督二百五十人。小半約，邱鳳麟，督百五十人。珠光里，何應棠、郭泰光、陳斯盛，同督七百五十人。珠光里半約，崔榮，督二百人。三鞏門，何啟泰，督二百五十人。龍王廟八約，陳仲瓊、潘大彪、岑燦堂、黃俊輝、袁朝元、李時澤、李仕 【 〔甲乙本作世。〕】 川、黃銓朝、鄭瑤、呂震淳、張饒勳，同督千六百八十八人。前鑑街，劉紹昌，督四百七十六人。海旁，中約，何學亭，督二百人。海旁東街，胡結清，督百三十人。西約，□□□，督百二十人。永清門外，永清街，蔡邦常，督二百六十人。東石新街，戴恩，督百六十七人。豆腐巷，增沙，太平沙，鄭大 【 〔甲本誤太。〕】 勳、黃庭椿、李裕才、霍仁盛、孫世祥，同督千二百九十四人。倉前街，彭靄 【 〔甲乙本誤藹。〕】 如，督二百人。中約佘 【 〔甲乙本誤余。〕】 雲階，督二百二十五人。南約趙宗方，督二百人。西約招煥輝，督百七十人。壽康街東南約，翁仁𡎴、梁泰，同督二百九十人。泰康里，伍榮茂，督二百三十人，石基里，馮譓，督二百五十六人。東西約，洪正魁， 【 〔甲本誤作「吳洪正魁同」。〕】 督二百五十六人。永祥坊，衛浩駢，督三百十人。西門外石岡街，梁 【 〔甲乙本作吳。〕】 炳華，督二百六十七人。源勝坊，馬應元，督二百人。第四甫，彭文雄、胡景修，同督四百九十人。第五甫，南北中約，曾國良、楊應春、同督五百五十人。第六甫，梁 【 〔甲乙本作楊。〕】 遠超，督二百四十五人。第七甫，甘汝良，督三百七十二人。第九甫，尤懷謙，督三百八十人。上九甫，繡衣坊，廖彪、李天驥，同督五百八十人。下九甫，歐陽楨、梁國泰，同督四百七十八人。第十甫，馮清揚、伍花驄、梁國璿、沈成安、崔鉉光、馮陞，同督千四百八十人。十一甫，楊作權、龔仲良，同督千 【 〔千下甲乙本衍「一」字。〕】 百有二人。十二甫，東中約，左康祺、朱任良、鍾立誠，同督八百十人。西約，陳鶴清，督二百十人。十三甫，葉逢春、潘凝暉，同督五百有五人。小半甫，馮慶良，督百一十人。十七甫，陳毓桂、謝際安、黎建威，同督七百五十四人。叢桂叢秀坊南二約，馮家樹，督二百三十人。叢桂太和里，潘應颺，督百二十人。叢桂大巷，黃則昌，督百一十人。湛露巷，李崇基督百 【 〔甲乙本脫「百」字。〕】 二十人。西陰里，鄧廷安，督百一十人。叢桂元和新街，梁岳光，督百二十人。和睦里，蔡德輝，督百一十人。濘 【 〔甲乙本作寧。〕】 溪約，李文炘，督百一十人。叢桂新街，徐澤霖，督百三十人。南約，關暢時，督百八十人。叢桂之南，廖賡，督百五十人。叢桂黃沙，郭覲 【 〔甲乙本作觀。〕】 光、李錦華，同督五百有三人。叢桂柳波，顏金釗，督百五十人。叢桂恩寧，西約，蔡伯彤，督百五十人。橋東西約，黃文超，督百二十人。蓬萊新街，簡熊飛，督百三十人。東約，梁傳基，督百二十人。太平門外，天平街，區昌俊，督四百三十五人。清平衆約，胡毓輝、何秀林、張清禧、盧俊華、吳啟、何成業、歐陽緒，同督二千一百人。朝聖門街，蔡天衢、黃東揚，同督六百五十人。長壽前九街，李光鵬等，同督二千二百九十三人。長壽里，黃兆蓉、劉康泰，同督五百九十人。寺前街，潘會蕃，督二百人。打銅街，李春華、黃國成、林守憲、李耿光、陳榮，同督千四百五十人。槳欄街，潘有培、陳純輝、勞慎榮、胡錢、梁國華，同督千二百人。十三行，嚴藉 【 〔甲乙本作籍。〕】 芳，督二百六十人。聯興街衆約，李 【 〔甲乙本誤享。〕】 俊峯、蒲希顏、何恩普、馮驥，同督千四百七十人。寧遠坊，關敬修，督二百六十人。福星里，鄭惟，督百二十人。仁安里，陳光釗，督百四十人。德星里，黃子權，督二百七十人。新勝街，陳信彬，督二百七十人。廣埠五約，蒲良弼、余德芳、何耀南，同督八百八十人。同安街，郭應元，督二百三十人。彬 【 〔應從甲本作杉。〕】 木欄，黃來泰，督三百九十人。新基，七約，梁今 【 〔甲乙本誤金。〕】 葆、鄧榮耀、吳德昭，同督八百十人。萬鍾，四約，林祺、何瑤、黃承恩、伍覲光，同督千一百七十三人，清平中約，馮近光，督二百十人。靖遠街，范宏 【 〔甲乙本作衡。〕】 禹，督二百十人。故衣街，盧紀常，督百七十人。大寧街，陳尚賢，督二百二十人。白糖街，賴貴清，督九十五人。同文街，嚴應昌，督二百五 【 〔五，甲乙本脫。〕】 十人。油欄門外，七約，馮濟美、李福恩等，同督千八百九十人。穀埠，王琨，督三百四十人。樂安街，梁浩光，督百五十人。迎祥，東西約，何呂東，督二百八十人。安瀾街，王敬，督三百九十人。鹽亭，首約，李成長，督三百七十人。潮音街，劉天球，督二百五十人。潮興街，潘廷紳，督百五十人。瓊花直街，李太昌，督二百五十人。吉星里，黃炳光，督二百五十人。賢梓里，鄺容光，督百六十人。靖海門外，東首約，林鴻泰，督二百人。吉昌街，黃河瑞，督二百八十五人。五仙門外，會仙街，霍鸞標，督三百二十人。龍慶街，羅織 【 〔甲乙本作熾。〕】 昌，督二百七十人。河南龍溪，七約，潘正理、王尚之、陳錫麟、程國泰、梁今 【 〔甲乙本作金。〕】 榮，同督九百八十二人。白鶴洲，漱珠東市，張日宣、張國經，同督六百五十八人。廿四鄉，梁作舟、梁捷冠、黎樑 【 〔甲乙本作棟。〕】 材、植振德、胡樹棠、區鑑清、胡和德、梁金、謝俊勳、李明上，同督九千七百七十八人。南田， 【 〔甲乙本作容。〕】 區國鏞、鄧暘暉，同督四百四十人。冼涌衆約，梁東陞、周為泰，同督四百八十人。冼涌西約，崔福賢，督三百二十人。東約，歐光大、 【 〔甲乙本作泰。〕】 林應春，同督四百四十人。龍尾導街，梁威連，督百三十人。東西南約，劉廷鉞，督二百二十人。溪峽東約，張成貴，督百三十人。南約，李宗 【 〔甲乙本作忠。〕】 泰，督百八十人。西約，楊達榮，督百八十人。官渡頭，梁名世、張業隆，同督五百五十七人。鰲洲，東約，劉奕 【 〔甲乙本作亦。〕】 榮，督二百十人。西約，何潤隆，督三百人。鰲洲外街，何汝成，督二百七十人。永興社，馮漢儀，督三百八十人。福仁里，霍衍祥、陳士清，同督四百八十七人。福麟社，梁章覺，督百一十人。蒙聖里，東約，鄧信中， 【 〔甲乙本作忠。〕】 督二百四十人。西約，孫遇庭，督二百四十 【 〔十下，甲乙本多五字。〕】 人。聚龍社，杜瓊亮，督二百三十人。草芳村，鄧懷玉，督三百有六人。蚤科鄉，林聯芳，督二百二十人。太平坊，何潮清，督二百六十八人。百睦坊，梁萬盛，督百人。雲桂鄉，謝再禧，督二百七十人。南岸東約，麥穗芳、胡龍安，督三百四十人。寶岡鄉，李鴻發、區朝俊，同督五百九十八人。福場里，冼兆鏞，督二百五十人。福場外街，徐應科，督百一十人。廠前街，羅錫彤，督百一十人。事後皆給以頂戴。其疋頭行衆，向與夷售呢羽者，洋商未撤，夷呢羽至，則按其行之有力無力，而分其受貨之股。交厚者，夷則多其股以私之而買茶歸，亦即按其受呢羽股分。故商皆媚夷以求多分其股，夷亦以此挾商，由來已久。洋商裁後，所至呢羽，皆歸鋪店，無高下其手之病。於是殷戶多作呢羽生理，棉花亦為洋貨入口之最大者。銷行廣則貲 【 〔甲本誤質。〕】 亦厚，兩行 【 〔兩行，甲本脫。〕】 方據夷利。自入城議起，兩行自行聯約，停止不入夷館買貨。數月以來，夷貨滯銷，以責孖毡。孖毡 【 〔甲本脫孖毡二字。〕】 者，民夷交易，通夷言 【 〔「言」字，甲乙本重出，且斷句均誤。〕】 之經紀，兩行招之於店，使入議貨值者也。當時孖毡語夷商，謂入城與否，官主之，非貿易家所宜干與，惟慮城內外出勇，旬日至十萬，勢必釀成事故，則貨不能轉售，貲本將無所歸，非以停買相為挾制也。疋頭行之胡光鉅、林槐材、棉花行之梁維翰、朱正祥，亦集丁隨衆勇以出，同受獎。】 當勇之夜出也，四城燈燭照耀，殆同白日。槍礮聲聞十里。首尾凡十旬。城西之密邇夷館者，登層臺四望，瞭在眉睫。其稍遠者，若新城以內，若河南南入村落平視阻隔之處，夷設 【 〔甲乙本誤館。〕】 巨鏡，高擎而倒影之，火點如亂星，諸夷結舌不能語。戒館役黑夷，未黃昏，即自閉前後戶，市肆暫停交易。諸貨既驟壅不行，香港微有所聞，猶未暢知其事，知亦未盡信也。迨副兵目以呅■〈口翰〉意入探夷館，舉所見告。會紳士恐夷酋尚未深悉利害，頓成糾結，集繕公函，語以民間設勇事，使通事齎書至領事所，令轉致呅酋。適副目入 【 〔入，甲乙本脫。〕】 探時，方同集舊洋棧。領事正寓其鄰，慮書詞至，彼不克暢明曲折，即令傳語領事，將親至曉之，令勿先避。領事迎入，招副目圍案而坐，遂悉舉今昔情事之不同者正告焉。副目領事並唯唯。 【 夷樓臨海凡三間，中為客座，兩房皆役居之。後為臥室，即公司未撤時大班二三班所居，以理貿易之所也。今領事司 【 〔甲乙本誤私。〕】 稅於此。時同登者七八輩，領事接入，有握手為禮者，予但遙揖之，辭亦一拱而行。初至，各尚齒，圍圓棹而坐。領事偕副兵目，及一幕友，三人雜坐其中。出茶敬客，次葡萄酒，次則捲葉於紙不筩而吸者，彼稱孖姑烟是也。稍久，則或起而閱所陳器。三人惟副目不諳中國官語，餘二人皆能為北腔，頗熟。幕客者，略通華文而不甚了了。出紳士所致函，招伍觀察欄邊質問其所未達者。函中有「不 【 〔不，甲本脫。〕】 可激成」一語，誤以為攻擊之擊，疑云以兵攻彼。伍徐舉以水激石義語之，頓悟。壁上懸三鏡，一蘭崙圖，一論倫 【 〔甲乙本作蘭崙。〕】 三花橋圖，一則廈門圖也。當幕客與伍欄邊問答時，二夷在座。予察其詞色溫平，指蘭崙圖問領事，謂：「爾王有城不居，而為宮室於外，以為不恃城衛，殊不知宮外環以礮臺，其畏人攻伐，不視城更甚乎。」彼笑而不能答。又指三花橋圖曰：「爾國既賣水收稅於民，設中國亦有此，則此珠江皆銀海矣。」領事轉述以語副目，繼問予何以知之。予曰；「五大洲皆在域中，近事不知，尚讀古書耶。」因指廈門圖曰：「設當時仍守舊礮臺，爾國何從入。此不過一時事耳，不能視為常局。即如入城之事，似乎先有約在。而紳民意中，並以前兵目先不宜背約私入耀兵，致欽差大臣不能不許，是成約彼此皆無定，則踐否亦無定矣。今香港綠衣兵與護貨兵，皆非肯戰者。 【 〔甲乙本誤作「皆非肯戰者與護貨兵亦然。」顯係誤鈔，再加「亦然」二字。〕】 爾幸兵少，倘兵多遽挾之入，則殊失紳士意矣。」二人不覺點頭，而終亦無語。】 副目出，而呅■〈口翰〉請自後停止入城議之文亦至。
奏入，聖情大悅。諭曰：「夷務之興，將十年矣。沿海擾累，糜餉勞師。近年雖略臻靜謐，而馭之之法，剛柔不得其平，流弊以漸而出。朕深恐沿海居民有蹂躪之虞，故一切隱忍待之。蓋小屈必有大伸，理固然也。昨因英夷復申粵東入城之請，督臣徐廣縉等連次奏報，辦理悉合機宜。本日又由驛馳奏，該處商民深明大義，捐資禦侮，紳士實力劻勷，入城之議已寢。該夷照舊通商，中外綏靖，不折一兵，不發一矢，該督撫安民撫夷，處處皆抉根源，令該夷馴服，無絲毫勉強，可以歷久相安，朕嘉悅之忱，難以盡述。允宜懋賞，以獎殊勳。徐廣縉著加恩賞給子爵，准其世襲，並賞戴雙眼花翎。葉名琛著加恩賞給男爵，准其世襲，並賞戴花翎。以昭優眷。所有粵省文武各員，著徐廣縉等擇其尤為出力者，酌量分別保舉，候朕施恩。至我粵東百姓，素稱驍勇，乃近年深明大義，有勇知方。固由化導之神，亦係天性之厚。難得十萬之衆，利不奪而勢不移。朕念其翊戴之功，能無惻然有動於中乎。著宣布朕言，俾家喻戶曉，益勵急公向上之心，共享樂業安居之樂，第其勞勩，錫以光榮，毋稍屯膏，以慰朕意。欽此。」時將軍穆特恩、副都統烏蘭泰、託恩東額、水師提督洪名香、粵海關監督祥麟，並以合力同心，各盡其職，照軍功議敍。粵中紳士：候補道許祥光，歸新班即選；候補郎中伍崇曜以道員選，皆給三品頂戴。員外郎金菁茅、鮑俊，並以郎中選。同知許禮光，儘先選。書院監院教官梁廷枬、張應秋、丁熙，各給內閣中書銜。羅家政給五品銜。 【 家政應以子貴，覃恩封太僕卿，以方服官，不受封，故請五品銜。】 餘各就原職加獎有差。督帶城內外河南壯勇者三百七十三人，皆咨部獎。有職者遞進一階，無則給以九品職。 【 己酉同譜錄序云：「蓋聞同仇偕作，義著聲詩，連茹彙征，象昭大易。自來縉紳筮仕，錄誌同官，所以示共事之緣，即以寓相維之義。至若士流登進，首重初階，同案同房，各存譜籍。不獨鄉會科之同年敍齒，貫閥綦詳，沿及後嗣，稱謂攸資，交情互倚之通行宇內也。他如歷開事例，名目懸殊。然甫截卯期，亦必次其後先，都為一帙者。蓋彈冠相慶，聯步齊登，取便檢查，不嫌蛇足。由斯推類，悉數難終。矧以事關中外之大防，恩冠古今而特異，如我等今日之同受品秩一視同仁者。使不為之記其緣起，列厥芳名，將永矢弗諼之謂何，毋乃怠忽承之乎。當道光二十九年二月，夷人之申請入城也，事則違例，而成約是循。文牘要求，萬難自止。惟是撫之已 【 〔甲本誤以。〕】 成大局，彼詭以禮至，未可遽詰戎兵，勢處兩難。倘當事稍一依違，即已大拂民志。且果聽其窺我郛郭，履我城衢，恐變故猝乘，難善厥後。院憲徐、葉二公，知衆心之不可棄，夷情之未可徇 【 〔甲乙本誤循。〕】 也，躬臨海澨，誠諭而嚴拒之，至再至三，足以奪其氣。於是粵秀書院，肇發柬啟，集紳賢商議條約，普勸城廂內外，以逮省河之南，使各就各地，各選各社，整械明燈，自巡其境。不假招募，不領經費，旬日之內，如響斯應，如轍斯合，一時得十萬人。夷館耳目切近，始而駭，繼而畏，終而服，而後貼然受範，市易相安，事 【 〔事，甲本脫。〕】 遂寢息。大吏以聞，成皇帝聖心嘉悅，爰沛懋賞，給督撫以子男世爵，官紳獎擢有差。恭讀恩旨：「我粵東百姓深明大義，有勇知方，難得十萬之衆，利不奪而勢不移，朕念其翊戴之功，能無惻然有動於中乎。著該督等第其勞勩，錫以恩榮，毋稍屯膏，以慰朕意，欽此。」在我等此舉，念固因公，亦期自衛。當時曾蒙官犒獎，許伐石按地作六坊，紀其名姓。此心已云不負。何圖聖澤優濃，有加無巳。大吏善承德意，廣予褒嘉。在事董率者給以一命之榮，原有品銜則遞進一階，三百七十三人，各頒以印照，恭錄諭旨冠其端，將以所獎入告，且籍送大 【 〔甲乙本誤六。〕】 部存之。人人共沐洪施，時時難逢盛典，使義問延於後嗣，榮聲達乎遐陬，與國同休，永永勿替。伏念我等幸際天威蕭將，海邦安謐之時。一介編氓，濫邀冠帶，洵為過分，允宜聯列名姓，附以鄉貫里居三代仕履，勒為一編，各藏諸家，垂之永久。庶使他時顧名思義，敬誌不忘。是用滌毫，將受恩始末敬書其簡端。】 是役也，海內智勇之士，咸歎繼者之無所 【 〔所，甲乙本脫。〕】 措手。而夷酋自謂詞直理順，亦更不作絲毫將就之想。以為百姓雖衆，若抗違官命，即屬叛民，粵民斷不肯出此。故始終責樞紐於官。且自香港整棹以入，虎門既無所阻，此外即非所慮。況官畏生事，勢不得不衞以兵旅，百姓其如官兵何。初不料督撫之協力同心，有以感紳民之速之深，一至於此。宣旨後，已不能斤斤責於官矣。倘其始終不悔，則入者不旬日必片板無存。此時亟圖自全之術，惟有退居海外，知他國之以恥笑見激，實速 【 〔甲乙本誤追。〕】 其禍。棉塞兩耳，庶不致並香港駐足之地亦遭折毀，帆隨湘 【 〔應作潮。〕】 轉，尚見知幾。蓋當時新安先設有社學，九龍附近，尖沙一帶，貧民向以牛羊石 【 〔甲乙本作穀，是石蓋由谷誤。〕】 米濟夷，不過利其厚值，而久矣苦其暴戾，積怒者深。其春已自為團練，將俟夷衆一離香港，驟起殺其寥寥守者，毀其樓舍，付之一炬。夷入虎門一步，方為百姓所拒，入內河愈深，見拒愈衆，萬不暇外內 【 〔甲乙本作內外。〕】 兼顧。事幾捷如影響，若數計而龜卜焉。然衅隙從此復開，雖快意一時，究非謀國之善，不如其自知之而自止之，國威以 【 〔甲乙本作於。〕】 是而伸，聖心以 【 〔甲乙本作於。〕】 是而慰，馭夷操縱之方，以是而行，尤為美善並臻之道，是可識方隆之國運耳。
論曰：當夷事初起，民謠無端自城遞傳鄉曲，七字為句，多離奇難解。有曰：「寅虎之年定干戈」者，其後果以壬寅就款。豈天地刦數之一定不可逃者乎。自虎門陷，夷接迹省河，所求率悖理叠出。市斷，商舟皆載兵至，以日而增。甫撲廈門，知不可久，則巢浙之寧波，又以餘力攻乍浦，緣是以突入長江。其勢甚兇，其志甚銳。兵隊皆出雇募，酬貲重而驅策嚴。火器又為西海數百年長技。我軍之北，不盡關武備之廢弛，與將帥之無謀也。林文忠理海事，首先至粵，旋秉節鉞，所徵者粵兵，所籌者粵餉。但一意嚴守口岸，使籓籬自固。臨海門而激勵之，宗即為用。終其任，未嘗有所挫失。論者遂謂文忠倘獲始終其事，必能令桀驁之夷叩關悔罪，由我操縱，畏若神明。為此說者，誠有見。文忠聰達諳練，集思廣益，視國如家，兵旅所過，文戒預頒，村市秋毫無擾，及遇敵臨陣，又教以成法，人人爭先，其忠勇之氣，早有以懾服遠人，推誠士卒，夫是以信於事先，萬口同詞耳。不知夷意主爭市侔利，傾國以求嘗試，先定曠日持久之謀，不得逞於粵，則肆毒於閩、浙，粵能阻其入，不能阻其出。省河內擾之日，文忠適奉如浙之命。夜 【 〔甲本誤應。〕】 送諸佛山，方且臨別欷歔，歎洋氛不知何時可了。蓋至是雖文忠亦無如何矣。然夷之伎倆，全在恫喝以取虛聲。兵食資於商人，貨滯則商無所出，船愈多而費愈重。漢奸雖有供火食者，究非可長恃。往往重子息，假諸澳夷，不可得，以禮拜日責捐於商，有僅應以數員者，明明勢已窮蹙，久將益乏。文忠刺取其新聞紙與月報，洞悉其情，持之頗堅。既而事起波瀾，猶深扼腕。果使粵中無六百萬之與，帆航鱗集，售烟為食，所得幾何，曷敢他出。縱至浙至江何能為。且亦斷不肯以空虛難繼之貲，深入南北適中進易退難之地者。鄭成功之冒險一試，轉瞬而舍舟逃命，彼獨無所聞見 【 〔甲乙本作見聞。〕】 乎。況粵議款時，佛山礮已鑄成，所未備者船械而已。戰於外海，必求巨艦，今既層阻 【 〔當作深。〕】 入，盤桓內港，東南洋商船之在省河，拖風繒 【 〔甲乙本誤繪。〕】 艍之泊陳村，一日可招者，以百十計。倘移款夷之力，以收召漢奸，嚴備守禦，此中良有把握。即不然，以堵河設勇之數百萬，與泥城編紮製造之物，移諸戰守，明罰厚賞，背城一戰，未嘗不可驅夷於海外。顧大用 【 〔甲乙本誤局。〕】 所在，非文忠無 【 〔甲乙本誤所。〕】 見及者，惜乎其去之稍速也。琦侯之款夷也，所許數與粵他日同，而前之款無他省之累，後之款開他省之端，從後日款於江者而兩兩較之，不得謂琦侯鹵莽而許，乏先見之明。所不能解免於衆口者，天津初接，無所持以折服諸夷之膽，反以粵事辦理不善為言，適足長夷驕而啟夷侮。迨抵粵，又取所備一切而盡裁之，事事務與相反，而卒為所挾至此。然後知夷之詭詐出意計外，自怨所請有因，而不見信於君上，不見信於粵民。至於匹馬單騎赴萬壽宮，怡中丞邀而返之。其志可悲，其事可諒，然而晚矣。臧孝廉之伏勇散戰，施於近海水陸，是即予四省造船抽兵以尾追為牽制之策。彼用於內河，此用於外海。用於內河者，勝在一時。用於外海者，利在久遠。夷所以輕我舟師之故，以市粵久，耳目所及，知師船例造限費，監修者復從而減剋之，弁兵畏風浪沙礁，心膽先怯，不能駕駛如履平地，一旦使舟如馬，梭織相遇，彼方借商舟為兵舶，長短異度，勢必孤行，見我聯■〈舟宗〉，安得不懼而變計哉。廢然而返，匪直一時之利而已。竹軒祁公 【 「竹軒祁公」，即祁𡎴，甲本所據趙氏鈔本作「祁敏肅公」，非是。祁𡎴賜諡恭恪。惟刻本「竹軒祁」三字極似挖去重刻者，則初刻本或誤與鈔本同。】 調予於潮，以告養入辭。謂予靜者心多妙，盍告我今茲所亟，退即以是陳，善而不用。未幾廟謨果有船政之舉。假使當事於 【 〔甲乙本誤以。〕】 奉旨飭查少卿金應麟、監生方熊飛請造之便，合四省通融製造，派令巡洋，不必購木越南，恃 【 〔甲本誤時。〕】 捐紳士，已得一勞永逸之計矣。今天下非無講求勝夷之法也，不曰以夷攻夷，即曰師夷長技。姑無論西夷同一氣類，雖日為蠻觸爭，而萬不肯為中國用也。就令樂為我用，而一舟之費，內地可調兵數千，敗必索償，勝更求無底止，終難以善其後。天朝全盛之日，既資其力，又師其能，延其人而受其學，失體孰甚。彼之火礮，始自明初。大率因中國地雷飛礮之舊而推廣之。夾板舟，亦鄭和所圖而予之者。即其算學所稱東來之借根法，亦得諸中國。但能實事求是，先為不可勝，夷將如我何。不然而反求勝夷之道於夷也，古今無是理也。雖然，服之而已矣，何必勝。
夷氛聞記